背着“黑锅”前行：

   改革者的修行

     1988年，碧华在北京大学本科毕业后只身来到上海寻找就业岗位。在投递了60多份简历之后，碧华被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录取。碧华从书记员、助审员、审判员做起，在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中，一步一个脚印地探索前行。即便在担任庭长、基层法院院长、市高级法院副院长之后，碧华总是把“我不累”挂在嘴边，既当领导又做学问，带领着一批又一批的法律人团队为法治的实现铺路架桥。碧华是一个不事声张、极为低调的人，对别人的赞誉他至多只是淡淡的一笑，因为在他的内心有母亲的叮咛和嘱托：“一定要做一名有良知的法官。”其实，在法治建设从无到有、从不健全到比较健全的过程中，做一名有良知的法官又谈何容易。

    透过“邹碧华现象”，首先值得我们深思的是，法院和法官如何赢得社会的认可和尊重。按照碧华儿子的转述“1988年来上海时，我除了你妈妈，一个人也不认识。”就此而言，碧华是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的一介书生。碧华的成长过程，至少可以说明，我国法律人的成长环境正在不断改善，碧华就是不需要有人“罩住”的成才典型。碧华是不信邪的硬骨头，碧华是不随波逐流的顶风船，碧华是挺立潮头的先行者。按照碧华的说法，“改革，一直是一点一点往前拱的”，所以他不需要有人“罩住”；在碧华看来，“背着‘黑锅’前行是改革者必须经历的修行”，所以他已经把个人利益置之度外。

    在践行法治的艰难行程中，碧华凭借自己的信仰和坚韧，用自己的勤奋和智慧，把别人难以担当的重任扛在了肩上。如果说，戴着镣铐跳舞已经难能可贵，背着“黑锅”前行则更加令人敬仰。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的建设依然还会有艰难曲折，法律本身的滞后性与时代要求法律能够为社会的良性发展起到引领作用的双重压力，也还可能出现“背着‘黑锅’前行”的局面。对法律人而言，既然“是改革者必须经历的修行”，我不背黑锅，谁背黑锅？背了“黑锅”也不能犹豫、彷徨、退缩，这就是邹碧华现象给我们的答案。

手中握有权力：

   担当者的责任

    由于参与组织各类学术活动，我经常和学者打交道，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碧华高瞻远瞩接地气、攻坚克难立潮头的风范。碧华曾经长期在上海高院研究室、业务庭工作，对基层的实际需求、对当事人的甜酸苦辣，碧华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总是想方设法寻找用法律破解难题的路径。

    我记得在2003年，在关于信访制度改革的课题研讨会上，碧华与我有过深入的交谈。碧华提出，信访制度的本源是民意表达的渠道，要避免政策的误导，防止人们把信访作为个人利益诉求的解决渠道，特别注意要维护司法的权威，不要把司法裁判已经生效的案件再导入信访。这样的观点，在现在也许已经是共识，但在十多年前碧华就能准确界定信访与司法的边界，提出了防止引导公众“信访不信法”的忠告，是非常难得、非常接地气的。虽然他已经走上领导岗位，但不惧怕一时不能得到他人的理解，总是尝试在制度内做一些突破和创新，践行了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蜡烛精神。

    如果说，在碧华手中掌握着一定权力，碧华已经把权力当做为法治建设作出更大贡献的责任，用自己毕生的精力诠释了什么是奉献和付出。在最难担当的司法改革事业中，他默默地挑起了重担，展现出他的勇气、胸怀和智慧，呕心沥血尽其所能地推动法治的进程，得到了法律界的一致认可。特别是律师界的朋友对碧华更是感到由衷的亲切，深深地为他尊重律师、善待律师的努力而感动。

    碧华是质朴的，从外表到内心都充满了真诚和智慧。记得今年11月19日下午，碧华应上海市法学会等单位的邀请，从天津赶回上海，一下飞机立即赶赴会场，为“医患纠纷人民调解法律保障研讨会”作专家点评。碧华一语中的——“我们人民调解未来的发展方向是职业化”，他那具有特殊吸引力、感染力的发言虽然简短，但当场就赢得了与会者的赞扬。

    碧华是聪颖的，阅读他的文字是一种享受，倾听他的演讲会令人久久回味。在碧华生前的最后一次演讲中，“权力运行可视化”就是他独创的语言。

    碧华是勤奋的，他把办案子、做学问、当领导三者紧紧地结合在一起，笔耕不辍，出版了大量理念先进、务实管用的论文和专著。其中《要件审判九步法》更是在法律界引起轰动的畅销书。

    总之，碧华无论待人、处事、学术、官德都口碑极好，碧华辞世的消息一传出，人们对他的追思、悼念完全是自发的。碧华是凭着自己的人品、学识和能力赢得了法律共同体成员的尊重和认可；碧华是用自己的碧血丹心，为法治建设添写了浓墨重彩而又永载史册的华章。